大女人‧小媽媽

      我媽媽一直有標會的習慣。從小，家裡的經濟狀況就不好，爸媽也沒有能力跟銀行借貸，所以一直都是用互助會的方式來解決燃眉之急，而我小時候幾乎是看著媽媽跟阿姨們標會長大的。他們總是會某一天聚在我家，大家把一個數字寫在小紙條上，再像抽籤一樣地抽出這個月得標的人是誰，媽媽會將這些結果記錄在本子上，然後阿姨們有的拿錢出來、有的坐下繼續聊天、有的則趕著回家，沒多久就鳥獸散。這樣的畫面我一直印象深刻！我們四個小孩長大後，家裡的經濟其實寬裕不少，但媽媽手上還是一直有會，雖然我們很想知道她的金錢流向，但媽媽始終不說，我們也就無從得知，更遑論知道她手上現在有幾個會？會又是怎麼進行的了！

      去年底媽媽突然過世，那時爸爸的身體狀況也不好，心臟動刀後又進入加護病房，蠟燭兩頭燒的我們實在無暇、也沒有心思處理媽媽的會，那些焦急的會腳們一直打電話來要我們立刻給他們交代，但我們什麼情況都不清楚，怎麼給交代？最困難的事是，媽媽他們現在標會已經不需要像以前一樣聚在一起，都是電話連絡、直接匯款，所以很多會腳彼此不認識外，他們自己根本也不清楚這個會有哪些人？你說，連會腳自己都不知道有誰有參加這個互助會了，我們這些根本沒參與的子女又怎麼會知道呢？所以在媽媽告別式前，弟弟妹妹很努力地在街坊鄰居中蒐集資料，好不容易終於理出頭緒，也約定在媽媽告別式後幾天，聚集大家開會討論這個互助會的後續處理問題。

      第一次的會議我沒有出席，由妹妹主導、弟弟們協助，沒想到那些阿姨們個個蠻不講理又惡劣，擺明就是要我們家把剩下的活會費用全權扛起，甚至還說出許多惡劣的話語，如「你媽媽葬在哪？何必買靈骨塔，樹葬、海葬，燒一燒就好了，剩下的錢拿來還我們！」或是「辦什麼告別式，何必浪費這個錢，把錢拿來還我們比較重要！」還有人說「你媽媽沒有託夢給你，告訴你要還錢嗎？」更過分地是說「你們做子女的就是要幫父母還錢，不還錢會有報應，你的小孩也會有報應。」之類的攻擊，更惡劣的還說「我們賺的都是辛苦錢，你們當老師的那麼輕鬆，賺錢哪裡辛苦了？」這些人說話之前都沒有想過自己這樣沒口德才會有報應嗎？

      我媽媽不是惡意倒會，是因為她突然過世，這個互助會才無法再運作下去，如果今天她還活著，這些會錢她一定會想辦法給你，就像這三十多年來一樣，所以你才會跟了她三十多年的會，不是嗎？我們這些做子女的本來也很願意處理後續，雖然我們都已經拋棄繼承，在法律上沒有義務要償還這筆債務，但基於人情道義跟多年鄰居情誼，即使會讓自己的生活辛苦些，我們都願意幫媽媽處理這筆費用，畢竟有個圓滿的結果也會讓媽媽放心啊！但是，這群人卻不是這樣想的！他們只想要我們家負擔所有費用，他只想拿回他的錢，卻少了該有的公平正義！

      上週六（2/8）下午，我們到里長辦公室召開第二次協調會，這次由我負責發言，多數阿姨大概知道我不好惹（從小就惡名昭彰外，再加上媽媽老是在街坊鄰居前說我的壞話），說話便客氣許多。但有一位從頭到尾都很沒禮貌，一直在我們面前說媽媽的壞話就算了，還說媽媽很惡劣、什麼沒有痛苦就死掉是有福報，明明就是很糟糕的人......重點是在媽媽過世後他一直電話騷擾妹妹，每次打電話來都是來罵人，如果不接電話就說我們在逃避，看到未接來電為什麼不回電話等等，把所有的過錯、情緒都發洩在我們身上！我能理解你擔心自己拿不到錢，會緊張、會焦慮，但這樣口不擇言對你有任何幫助嗎？你會因為一直罵我們就拿回你的錢嗎？很抱歉，不會！當下我真的暴怒，立刻跟對方吵了起來，我們的協調會當然因此破局，本來很有誠意要處理的我們，決定一毛錢都不付，我一點都不想把我的辛苦錢拿給這樣沒有口德的女人！

      協調會當天，我們提供了其他會腳的資料，許多已經死會的阿姨都很好，他們都說願意支付剩下的費用，只有少部分人避不見面，所以這些活會絕對可以拿到一筆錢，不會讓他們空手而回。但那個女人的沒有口德讓他跟其他活會損失了我媽這兩腳的費用，即使後來他們的自救會選了其他人當召集人，但我已經放話說不處理就是澈底不處理，休想叫我拿錢出來給那種人（媽媽的遺產只有郵局戶頭裡的165元）！況且參加互助會本來就有風險，你不能只想要享受利息，卻不想承擔這樣的風險！重點是，其他人也有拿到錢，這個互助會是正常運作的，只是你運氣差，在你標到前，我媽媽就突然過世，這難道不是老天對你這種沒口德的人的處罰嗎？

      我真心覺得老天有眼，我們平常的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、一個善心惡念都會被記錄在祂手上的小本本裡。若要人不知，除非己莫為，老天爺看得清清楚楚，不是不報，時候未到，總有一天，老天爺會讓報應出現，這時，你該怪的不是別人，而是自己！天作孽，猶可為，自作孽，不可活！謹言慎行，勿逞口舌之快、落井下石，在別人的傷口上灑鹽，總有一天，也會有人在你的傷口上滴鹽酸！

      戒之，慎之！